杜母说着起身往餐厅里走去,裴姝怡连忙跟在后面,接过杜母手中的托盘,她打过招呼后,走去楼上的房间。
杜诗娴早就醒了过来,此刻正靠坐在床头,视线落在玻璃窗外,神情恍惚瞳孔里没有焦距,就连裴姝怡进来了,她也没有察觉到。
裴姝怡的心蓦然一疼,她把早餐放在床头柜上,侧坐在床上,“诗娴。”
杜诗娴这才回过神来,只是看到裴姝怡,她并不像昨天那么高兴,苍白的两片唇瓣颤动着,要说些什么,最终也只是点点头。
裴姝怡心里很难受,坐在那里很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好安静地陪着杜诗娴,目光落在杜诗娴的手腕上时,看到那里包着白色的纱布,裴姝怡愣了一下,连忙抓过杜诗娴的手,“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杜诗娴对裴姝怡摇摇头,以往她那么好听的声音,此刻却是嘶哑无力,像是被砂纸打磨着一样,“只是划了一刀,睡一觉而已。”
裴姝怡的瞳孔微微睁大,紧接着眼睛里一片潮热,杜诗娴的话音刚落下,她的泪珠子就滚了出来,一颗一颗砸在杜诗娴的手背上,“诗娴你怎么这么傻?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,你和承树连最起码的可能也没有了。”
杜诗娴咬着唇没有说话。
她把命都快搭上了,这种情况下,裴姝怡也不敢问杜诗娴愿不愿意和蔚承树私奔了,若是杜诗娴自杀,依旧没有让杜母改变心意,那么还是放弃这段感情吧,爱情在生命面前微不足道。
裴姝怡心里为杜诗娴和蔚承树难过,然而若这就是结局,她也坦然接受,其他的都不重要了,最幸运的是杜诗娴没事,裴姝怡此刻感到很害怕,害怕昨天是最后一次见杜诗娴。
她伸手紧紧地抱住杜诗娴,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命运没有让她失去杜诗娴这个好朋友,裴姝怡语无伦次地说:“幸好...........幸好你没事诗娴。下次不要再这样了,你要知道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。”
“嗯。”杜诗娴的泪水也涌出来,她反抱住裴姝怡,哽咽地说:“对不起姝怡。”
裴姝怡摇摇头,另一方面她想的是杜母肯定也被吓到了,难怪刚刚在楼下看到杜母,仅仅只是一夜之间,杜母就憔悴苍老了很多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若换做是她,同样门第观念很重的母亲,也舍不得把她的一生赌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身上吧?说到底杜母也是为了杜诗娴好,只是方式有些偏激了。
裴姝怡不准备再提私奔的事,放开杜诗娴后,她让杜诗娴吃早餐,打算陪杜诗娴几个小时,然后就回去,想必蔚承树同样会接受这样的结果。
但杜诗娴并没有吃东西,她握住裴姝怡的手,乌黑的瞳孔里仍旧装着晶莹的泪珠子,却是坚定又清晰地说:“姝怡,我考虑清楚了。我决定和承树一起远走高飞,你们已经计划好了对吗?带我出去吧。”
裴姝怡一愣,“可是诗娴...........”,真正到了这一时刻,裴姝怡反倒有些迟疑了。
私奔虽然是唯一的转圜,但却也是最不明智的选择,蔚承树和杜诗娴都是年纪轻轻的,杜诗娴甚至放弃了高考,那么两个一无所有的人去到异国他乡,以后的生活该有多艰难?
很多的爱情都败给了现实,裴姝怡相信蔚承树和杜诗娴深爱着对方,但要相守下去,哪里是只有爱情就可以的?
裴姝怡咬了咬唇,很理智地提醒杜诗娴,“诗娴,我担心你会后悔,你真的想好了吗?由奢入简难,你和承树什么都没有,往后会遇到怎样的磨难,你都做好准备了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杜诗娴点点头,泪水掉下来,“我自己选择的路,无论怎么样,我都会坚持走下去。”
裴姝怡的胸腔震动着,陷入久久的沉默,她钦佩杜诗娴的勇气,再想想她自己,她能放弃高考和读大学,什么也不顾,而跟裴廷清去南非吗?
半晌后裴姝怡才点点头,“好,下午一点承树会在离你家不远的街道上等你,我试试能不能征求你母亲的同意,带你出去走走。”
裴姝怡顿了下,神色有些凝重地说:“不行的话,就只有让承树过来,把控制你的保镖解决掉,然后再带你走。大概是两点钟的航班,你把护照和身份证这些都带上就可以了。”
“嗯。”
裴姝怡跟裴廷清待在一起久了,几次的惊险里,她的性子也比以往更加冷静从容,而蔚承树不在身边,能给杜诗娴力量的只有她了。
她反握住杜诗娴的手,盯着杜诗娴的眼睛,低声又郑重地问:“诗娴,你会不会怕?”
“会。”杜诗娴没有否认,对未来也是充满了迷惘,只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了,对蔚承树的感情足以让她战胜所有的恐惧。
杜诗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,她看着裴姝怡冷静的样子,无端地想起裴廷清,又有些好笑地说:“你跟你大哥果然是一家人,总觉得姝怡的性子和你大哥很像。”
“是吗?”裴姝怡知道杜诗娴的“一家人”指的是她和裴廷清有血缘关系,唇畔浮起一抹苦涩的笑,又很快地掩饰起来,她对杜诗娴说:“既然决定了,你准备准备吧,我会陪着你。”
“嗯。”杜诗娴从床上下来,拿着衣服走去浴室,而裴姝怡在背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影,心疼地叹了一口气。
杜诗娴再从浴室里出来后,她把护照和身份证这些放在裴姝怡的包里,随后她坐在床上,把笔记本摊开在膝盖上,用钢笔写着给母亲留下一封信。
期间裴姝怡安静地陪在杜诗娴的身侧,她大概也猜到了信的内容,就见杜诗娴一边写,一边掉泪,把纸张都弄湿了。
这时杜母在外面敲门,杜诗娴连忙抹掉眼泪,她把那封信藏起来,裴姝怡这才走去开门,心里其实很慌乱,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候杜母,“伯母。”
杜母颌首,站在那里并没有进来,温和地对裴姝怡说:“我做好了午饭,你和诗娴一起下楼吃吧。”
才11点而已,这么早吃午饭?裴姝怡心里有些惊讶,乖巧地对杜母道谢,“麻烦伯母了。”
杜母往房间里看过一眼,没有再说什么,就转身下楼了。
裴姝怡关上门,拿出手机发讯息向霍惠媛报备,顺便也告诉蔚承树杜诗娴答应跟他私奔了。
蔚承树很快地回复过来,“我知道了,让诗娴等我,告诉她我爱她。”
裴姝怡把手机拿给杜诗娴,杜诗娴看过后用手捂住嘴哭了。
一颗一颗的泪珠子砸在手机屏幕上,杜诗娴回复给蔚承树,“学长,我也爱你。”
而这边蔚承树正在公寓里收拾卧室,看到讯息内容后,他的肩膀猛地一震,紧接着感觉到眼中一片潮湿,凝聚的某种热液猝然间滚落而出。
他转过身背靠着床,坐在地板上,伸手从床上拿过那个被单,上面还染着杜诗娴的处zi之血,他一直没有洗。
他和杜诗娴相爱,并且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那么半天,杜诗娴什么也没有来得及给他留下,唯有他把她变成他的女人的这个床单了。
而这次无论杜诗娴是否愿意跟他走,他都会把这个床单带在身边,提醒着他和杜诗娴从来没有分离。
蔚承树把床单紧抱在怀里,脑袋埋进去深深嗅着,还残留着杜诗娴身上的气息,这几天以来他就是借此熬过去的。
不过没关系,幸运的是他就快要和杜诗娴永远在一起了,往后的每一天他都可以抱着杜诗娴。
蔚承树想着和杜诗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,那天和杜诗娴在这个房间的床上,几次疯狂的欢爱,蔚承树便又觉得心痛如刀绞,眼中涌出的热泪湿了怀里的一小片床单,蔚承树沙哑又深情的呢喃着,“诗娴......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