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姝怡安静地退到不远的地方,把空间留给两个仿佛久别多年的人。
杜诗娴的手臂圈住蔚承树的腰,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入蔚承树的怀抱,依旧那么温暖宽广,让她这段时间充满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。
蔚承树那么用力地抱着她,这样激烈的感情让她觉得和母亲对抗时所受的苦都是值得了,哪怕割腕自杀差点就丢掉性命,能再次和蔚承树相守,这一瞬间她觉得无比的甜蜜幸福,哽咽地应着蔚承树,“学长。”
蔚承树听到杜诗娴的哭泣,他的脊背一僵,伸手把杜诗娴拉出来,捧住她的脸。
她瘦了太多,下巴比以往更尖了,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没有光彩,唯有那一双眼睛仍旧乌黑灵动,里头装满重逢后的喜悦和对他热烈的爱意。
蔚承树深深凝视着杜诗娴,他的眼睛里一片血红色,用责怪又心疼的语气说:“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?”
杜诗娴摇摇头,泪水无声地滑落,湿了蔚承树的手指,他仿佛被烫到,心里也跟着抽搐一样的疼,蔚承树低头凑过去,用炙热的唇亲吻着杜诗娴的眼睛,那么温柔又珍视地吮吸着她泪水。
杜诗娴眼睑上的两排睫毛卷翘绵长,上面挂着水珠子,像是扇子一样扑闪颤动着,有一种楚楚可怜又伶仃的美丽。
她的两手放在蔚承树的肩膀上,闭眼感受着他灼热的气息和留下来的痕迹,身子止不住颤抖着,杜诗娴的手下一点点用力抓紧蔚承树的衣服,她动容地呢喃着蔚承树的名字,一遍一遍透着那么深的爱意,“承树。”
“嗯。”蔚承树应着,握着杜诗娴的手臂准备再次拥她入怀,这才注意到杜诗娴手腕上的纱布。
蔚承树先是一震,随后明白过来,“你..........”,他心里震撼又怒又痛,到了最后整个胸腔里只剩下无法言说的感情,火热而又澎湃。
他把杜诗娴纳入怀抱,俊脸埋在杜诗娴后颈的头发里,热泪终究还是滚落出来,蔚承树哽咽着,有千言万语要说,却是化成最深情的一句话,“谢谢你诗娴,让你受苦了,以后我一定会弥补你,此生都不会辜负你。”
杜诗娴用力点点头,泣不成声地应下一个字,“嗯。”
而裴姝怡站在行道树下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,午后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叶里洒落下来,在他们的头发和背上映下一个一个小光斑,这样的画面生动美丽,让裴姝怡看得心生柔软安宁。
真好。
相爱的两个人能在一起,才是最幸福的吧?
裴姝怡的唇畔含着笑意,侧过目光不经意间往杜家的方向看过去,只见之前那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,在这时往他们的地方走过来。
裴姝怡的面色微微一变,连忙几步走到蔚承树和杜诗娴身边,“好像有人追过来了,我们赶紧走吧。”
蔚承树和杜诗娴正沉浸其中,闻言两个人的身形皆是一颤,蔚承树放开杜诗娴,果真看到那两个人越走越近,蔚承树不由分说地拉住杜诗娴的手腕,又转过头叮嘱裴姝怡,“坐到车子里去。”
“好。”裴姝怡点点头,跟在蔚承树和杜诗娴身后。
蔚承树帮杜诗娴和裴姝怡打开后面的车门,杜诗娴先坐进去,而裴姝怡在这时感觉到了什么,猛地回过头去,只见其中一个人掏出手枪,而位置正是对着弯腰的蔚承树的后脑勺。
裴姝怡的瞳孔一下子睁大,又猝然转过头看着毫无防备的蔚承树,裴姝怡几乎是尖叫着喊道:“小心承树!”,这一刻她压根来不及多想,话音还没有落下,裴姝怡就紧抱住蔚承树,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背上。
也不过只是那么十多秒的时间,裴姝怡甚至没有听到枪响,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剜灼一样的痛,那颗子弹射在了她的右颈位置,鲜血瞬间涌出来。
蔚承树后背上单薄的衣衫被染湿一片,他惊慌失措地回过头,看到裴姝怡被鲜血浸红的雪白脖颈,蔚承树的灵魂仿佛都被抽走了一样,隔了几秒钟立即伸手搂住裴姝怡的腰,“小小姝。”
蔚承树迅速地将裴姝怡拉到身后,也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,“砰砰”两下射过去,精准无误地射穿那两个人的胸膛。
随后蔚承树顾不上其他的,他面色惨白的将裴姝怡弄进车子里,对杜诗娴说了一句后,蔚承树走到前面打开车门坐进去,发动车子疾驰而去。
后面裴姝怡靠在椅背上,一只手掌按在受伤的位置,杜诗娴握着她的肩膀,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淌出来,将裴姝怡白皙的手指也染红了。
杜诗娴早就吓得六神无主,想去碰又担心让裴姝怡更疼,她手足无措地问:“姝怡,你没事吧?”
裴姝怡觉得自己特别冷静,她想到裴廷清说过能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取子弹,并且还是用匕首,她顿时一点也不害怕了,甚至这一刻她有些疯狂地想,自己总算能体会到裴廷清多次中弹受伤的痛苦了,她不在乎自己的皮肉之伤,反倒为裴廷清而疼。
裴姝怡对杜诗娴摇摇头,“我没事诗娴。”,她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握住杜诗娴,这才发现杜诗娴都哆嗦起来了,裴姝怡渐渐褪去血色的苍白唇瓣浮起一抹笑意,反而安抚起杜诗娴来,“你别怕诗娴,也不用说什么,能为你和承树做这些,我觉得很荣幸。我没有朋友,这几年来有承树,后来你陪在我身边。”
“这个世上除了我大哥外,你是第二个对我掏心掏肺的人,所以一直以来我很感激你。你走后,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,总之无论如何不要忘记联系我。”
杜诗娴点点头,又摇摇头,听着裴姝怡越来越虚弱的声音,她更加害怕,对比起来自己割腕根本就不算什么,“你不要说话了姝怡。”,杜诗娴抬起头对前面的蔚承树大声说:“承树你再快点啊。”
然而下一秒“吱”一声,蔚承树一个紧急刹车,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,裴姝怡虚脱的身子差点被甩到前面去,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,险些吐出来,缓过来后迷惘地望过去,只见前面几米外杜母和其他四个人站在那里。
原来杜母并不是出门了,而是知道杜诗娴和蔚承树要私奔,所以等在这里拦他们。
裴姝怡当然不想死,眼瞧着还要耽误一些时间,她拿出手机把讯息发给裴廷清,只是视线朦胧恍惚,也就那么四个字,“大哥救我。”
发送成功后,裴姝怡的手机猝然从手中跌落,这一刻她想起十五岁那年来月事,她也是只发了简单的讯息给裴廷清,而裴廷清什么也没有问,义无反顾地冲进教室抱起她。
那时她就觉得大哥是神,光芒万丈的太阳神,只要她需要他,他就能从天而降一样,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。
裴姝怡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,因为她那么坚信裴廷清会赶过来,于是她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。
而此刻裴廷清正陪着裴宗佑跟公司的合作商吃饭,正推杯换盏间,他收到裴姝怡的短信,看到那四个字后他差点一下子站起身,又连忙压制住,看似从容地拉开椅子,对裴宗佑和其他几个人说:“我去下洗手间。”
裴宗佑点点头,看到裴廷清走出门,而不是去包间的厕所,他眉头一皱要叫住裴廷清。
裴廷清却已经大步离开,从外面关上门,一边往电梯里走,裴廷清把电话回拨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