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言峤揉着我脚踝的手停了下来,抬眸望了我几秒钟,他抿抿唇欲言又止,过了一会才说:“原本我以为你很聪明,现在看来是我错了。”
我哦了一声,这才懂了,言峤是在感谢我这故意一摔,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,彼此就算有什么仇、什么怨,也还是要做表面功夫,避免不了礼尚往来,但偏偏言峤不想面对蔚惟一,所以我故意摔倒,算是替他解了围。
而事实上另一方面,我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在订婚仪式上因为另外一个女人而失神,当然,我并没有让言峤知道我这种自私的心理,笑着不以为然地对他说:“你那点小心思瞒不住我。”
“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我聪慧过人,而且善良乐于助人,你不用太感谢我,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、不求回报。”说着我看到言峤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,大概是受不了我了,我自己也编不下去了,这才诚恳地要求,“你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,不如回去的时候也像刚刚那样抱我。”
言峤一下子用力捏住我的脚,我痛得死死用手按住沙发,他却勾着唇,点点下巴说给你点颜色,你就想开染坊了是吗?他松开我的腿,也没有再给我穿上鞋子,而是长身而起,让我就在休息室里待着,外面的宾客他一个人来应付。
但我觉得这有些不合礼仪,订婚宴上女主角都不在了,这不是怠慢了人家,落人口实吗?更何况戚家来了那么多人,若我这个晚辈不亲自招待他们,我的后母和其他戚家人回去后指不定怎么说我,到时候爷爷也会为难。
这样想着,我拿过鞋子就要穿上,裴言峤的一只手掌却握住了我纤细的右肩,一大片阴影笼罩着我,我仰脸望着言峤,没有动。
裴言峤在我头顶而温和的语气对我说:“我爸和我妈都很通情达理,虽然注重礼节,但那是在自己的儿女不受委屈的情况下,他们会护着你,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因此对你有什么不好的看法。”
我忽然无言以对,向来坚硬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一样,酸楚滋味在胸腔里蔓延,我想自己一定是嫁进了一个充满关爱和亲情的家族里,若是换做在戚家,他们为了声誉和颜面,今晚我的脚就算废了,也要坚持到订婚宴结束。
这些年我已经忘了有多少次在发着烧生病的情况下,还要支撑着去应付各种往来场面,我觉得这是身为戚家继承人的责任和使命,有时候我一个女孩子不管如何艰辛、委屈,我都从未心疼过或是同情过自己,而此刻裴言峤这个看上去对人很冷漠的男人,是在…………心疼我吗?
我觉得自己有些情绪化失态了,连忙低下头,没有再看言峤,“好,我知道了,我就在这里等你。”
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,你累的话可以睡一会。”言峤这样建议。
我恢复一贯的云淡风轻,抬起头玩笑道:“我怕睡着后,不小心被色狼抱走了。”
言峤依旧站在我的身边,反问我睡得那么死,你是冬眠的熊吗?我的眸光一冷,威胁地说哪种熊?
他俯视着我,眯眸一笑,灯光下穿着白色西装的他是那么俊逸而温柔,“国宝。”
我:“…………”,(看上去又傻又憨的黑白色动物?),不跟言峤一般计较,摆摆手等他走后,我屈起两条腿,用手臂抱住,把下巴搭在膝盖上,我拿出手机,百无聊赖地玩着游戏。
大概因为最近筹备婚礼太劳累了,此刻闲暇下来,我果然有些困,正昏昏欲睡时,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,敏锐如我,猛地清醒过来,却在判断出进来的人是言峤后,我又微微阖上了眼睛。
脚步声停下来,过了不久一双修长的手臂勾住了我的腿,把我的胳膊圈在他的脖子上后,他拦腰抱着我起身,紧接着我再次落入男人的胸膛,温热而厚实,鼻尖涌入的全是他身上的气息,那么好闻。
一路走出去,外面依旧飘着大雪,刺骨的寒风袭来,我穿着单薄,不由得瑟缩起身子,言峤似乎察觉到了,下一秒钟他越发裹紧我,温暖的外套把我的脑袋和大半张脸都包住了,我在一片漆黑里睁开眼睛,唇边漾出浅笑,只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和甜蜜。
无论以后怎么样,裴言峤是否爱我,多久会爱上我,但至少从出生到现在,除了我的爷爷和早就离世的父亲,这个世上有第三个男人为我遮风挡雨了。
司机把车子停在面前,直到言峤将我放在座位上,我觉得不能再装睡下去了,幽幽地睁开眼睛,正对上言峤凝视着我的目光,他嘲笑着说果真是熊,估计被人凌辱后再杀了,到了阎王那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?
闻言我抬手抚上裴言峤的脸,真是光滑又细腻,这样的皮肤不知道比女人好了多少倍,近距离内我看到言峤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的脸,我淡笑着戏谑地说:“如果那个凌辱我的人是你,那么我一点也不介意。”
言峤并没有推开我,而是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审视着我,静谧中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,滋生出些许的暧昧,车子匀速行驶着,他的身后是城市的霓虹灯火和一闪而过的街景,过了半晌言峤又跳跃性地问我:“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?”
我:“…………”,没有明白他什么意思,反正不是好话就是了,我扫他一眼,这才把手收回来。
裴廷清和裴姝怡的规矩确实不多,裴姝怡这个后妈为了让言峤和我培养感情,她说服戚家人也同意了,让我和言峤订婚后就住在一起,并且强调必须要同一个房间,睡同一张床。
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,但言峤对此很不满,说裴姝怡干涉得也太多了,裴廷清替裴姝怡回答因果报应,当年言峤这个做儿子的不是积极地为母亲找男人吗?
这笔旧账翻出来,言峤就不敢说话了。
言峤把我带回裴家,顾及着我脚上的伤,他下车后探过身子,勾住我的腿不由分说地把我抱了出来,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屋子里走。
裴廷清和言瑾他们几个人比我们早回来,裴姝怡煲了汤,此刻他们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电视开着,手里端着碗喝汤,我觉得失了礼仪,而且很不好意思,示意言峤放下我,言峤不理会。
几个人都觉得没有什么,裴姝怡走过去看了一眼我的脚,问我还痛不痛,要不要让裴廷清给我治治。
其实只是扭伤而已,不用那么兴师动众,但他们几人对我好,我不想拂了这片心意,而且裴廷清他们三个人都是医生,顺便看看也好,谁知我还没有说话,言峤就拒绝说不用了,没有什么大碍,他已经帮我看过了,随后他打过招呼,抱着我往楼上走。
我觉察到不对劲,从裴言峤胸膛里抬起头问怎么了,结果这货回我一句男女授受不亲,我穿成这个样子,伤得还是脚,若是让裴廷清看,多少有点不雅观。
我:“……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