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经好多了。”阮筠婷俏脸绯红:“你用了午饭不曾?”
“还没有。”
“那坐下一起吃一些?”
“好。”
君兰舟自然不与她外道,在她对面的位置背对着屋门坐下。红豆和婵娟自然为他上了干净碗筷,并退了下去。
阮筠婷和君兰舟从前也有许久不见的时候,最多逾半年不见也是有的,想不到如今才八日不见,竟觉得很是想念。阮筠婷心不在焉的吃饭。君兰舟索性筷子都没有拿,只是专心望着他。
他的目光若有实质.阮筠婷被瞧的实在是不自在,佯怒放下碗筷,秋水眸嗔怪的看着他:“你不吃饭,只看着我做什么。”
“吃饭。谁说不吃。”君兰舟笑了,这才端起碗来,扒了两口白饭含糊不清的说:“这些日在宫里可有人为难你?”
“为难倒是不曾。”阮筠婷拿了公筷为他布菜:“皇上瞧在老太太的面上也不会对我如何的。不过是不得〖自〗由罢了。”
“哦?如何不得〖自〗由?岚哥儿不是说你是被留在宫里医病的吗?”
阮筠婷对君兰舟自来不会隐瞒许多,摇了摇头道:“当然没有那么单纯,皇上是胁迫我罢了。”说着,将当日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对君兰舟说了。
君兰舟却一点都不惊讶.好似早料到了一般“那你身子可调养好了?”
“旁的倒是好些了,只是到如今还是没有味觉,倒要请神医高徒君公子好生为小女子诊治一番。”阮筠婷俏皮的眨眼。
君兰舟闻言扔下碗筷,道:“手给我。”
“你先用饭,回头再瞧病不迟。”
“手给我,你味同嚼蜡,我一个人如何吃得下去?”
阮筠婷闻言心头一暖,笑着将手递过去。君兰舟初握到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感受到她微凉的滑腻肌肤心头一荡,深吸了口气才屏息凝神专心枕脉。
阮筠婷笑着看他.越发觉得君兰舟越看越好看,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似的,如果他脸上没有那道碍眼的疤痕,就更好了。
“兰舟。”
“嗯?”
“你脸上的伤疤几时才能去掉?我听晚姐姐说,太医院有几位太医医术甚为高明,对祛疤这等事很有研究。水叔叔那里没有的药材,说不定太医院有。我已经请晚姐姐帮忙留心了。”
君兰舟起身,自行到侧间去磨墨,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张房子,交了红豆进来吩咐她去抓药.随后道:“去疤痕的药自然是要的。不过是为了给你诊治。”
走到阮筠婷的身边,缓缓单膝跪在她跟前,拉起她的双手。她的锦缎袖口仍旧是贴在手腕上的.向上挽起袖子,看得到她腕子上清晰的疤痕。
原本无暇如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水嫩肌肤,生生的被疤痕画出了瑕疵。
阮筠婷脸上绯红一片,男儿膝下有黄金,古代男子更是注重这些。君兰舟就这么大咧咧的跪在她身前,又温的握着她的手,让阮筠婷不得不胡思乱想,此刻他手中艟戒指和鲜huā.便可以求婚了。
想起求婚二字.阮筠婷很难不想到刚才在松龄堂老太太说的话。面色便有些紧绷起来。
君兰舟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情绪,担忧的问:“怎么了?可是有哪里不舒服?”
阮筠婷复杂的看着君兰舟.想了想,仍旧如实答道:“老太太吩咐我明儿个随她去相府赏梅huā。”
“相府?你说的是公孙大人家?”君兰舟皱眉。
“是啊。”
君兰舟站起身.原地踱了几步,道:“我并没听说徐家与公孙家有多深的往来,老太太与丞相夫人应当也算的多亲厚的关系吧?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赏梅,还要带着你去?那其仲′人去吗?”
“我担心的,正是老太太只说让我准备一下,并未曾提起要带其他的人去。”
“这......”君兰舟客观的分析道:“我想此事与你的婚事有关。也是了。你现在虽然名声很好,可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娶一个很厉害的妻子呢?大多数的男人会尊重佩服你,却不敢娶你。老太太想来也是怕你将来的婚事成了难题,才会抛下七姑娘和八姑娘的婚事不谈,来计划你的事。”
“是,还有一个原因,那是因为七姑娘已经有了们路了,就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,老太太自然不急,而八姑娘的事......”阮筠婷想起徐凝霞和二皇子的关心,心中便是一阵憋闷“大约八姑娘的事情更加复杂,所以老太太才会双管齐下,连我的事也先考虑了。”
“我最近频繁走动,怕是老太太也恼了…...”君兰舟苦笑道:“老太太最是精明的一个人,我现在是西武国使臣的身份.你若跟了我,指不定还要牵扯到两国关系中去,你一个人为难老太太或许不会介怀,但是你的背后牵扯了徐家,你与徐家人今生今世都拖不了干系了——早些年若你什么名声都没有,出了什么事将你逐出去也就罢了,不会有人知道,现在你的存在是大梁城中人人皆知的事情。老太太借助你的名声博得了美名,所以也担心你会连累了徐家......”
说到此处.君兰舟走到窗前,推开雕huā木窗看向外头,只见清扫干净的石子路蜿蜒到绿色油漆的大门前,两边的白雪一尘不染,冰冷的空气在口边结成雾气……
深吸了几口冷空气,他才略微缓和了情绪,叹道:“我当初少算了一步。”
“事已至此,多想无用。”阮筠婷眨巴着明媚的翦水大眼,灵动眸子似会说话一般,传递着轻快愉悦的情绪.”不要担忧,将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。我既然选择你,自然会与你同进退,难道你信不过我?”
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最是能温暖君兰舟的心。一句“同进退”远远比什么山盟海誓更加来的让人心安。
“既如此,无论风雨,我陪你就是。”君兰舟也笑。
两人默默对望着,仿佛从彼此眼中看到深刻的情谊。
阮筠婷不能预料未来的路有多长,爱情的路又有多远。前世的经历太过惨痛.曾经几度让她对婚姻和爱情感到惧怕。今生迷茫前行了这么许久,好容易才领会得深爱便是无可替代的道理。如今既认定了君兰舟,那么今生就是他了又何妨?不论是痛苦还是幸福.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,无怨无悔。
御书房,皇帝正在批阅奏折,大太监德泰将景泰蓝的茶盏轻轻放下,笑吟吟的低声道:“皇上,阮姑娘已经出宫回府去了。”
德泰伺候皇上依旧,最是知道在帝王专心做事的时候,他要拿捏多高的音量才算恰到好处。
皇帝“嗯”了一声.仍旧专心批折子。
正当此刻.外头有低低的对话声音传来。
皇上并不言语,对着德泰摆摆手。
德泰立即会意.快步出去,到了门廊下,见来人是君召英,忙陪笑道:“哎呦,君大人,您来啦,皇上这会子正在批折子呢。”
君召英对德泰抱拳,语气认真又焦急的道:“劳烦公公,就说微臣有急事要禀报皇上。”
“是,奴才这就去。”
德泰禀报了皇帝,不多时,就出来请君召英进去,自己则识相的留在御书房外。他明白,有些事情自己该不知道的,千万不要知道。
君召英单膝跪地,给皇帝行了礼,道:“禀皇上,才刚有人报官,说是西城门外有一马车被劫,两人昏迷一人死亡。今已经确定,死亡那人是吕文山无疑。”
君召英是负责送吕文山出城的,所以皇上做给九王爷看的那一幕,他自然知道是假的。他也想告诉阮筠婷真相,可他使命在身,最是不能泄露秘密,否则自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。
皇帝闻言就是一愣,手上动作停下,毛笔上的朱砂低落在折子上,像是鲜红的血。
“饭桶!都是一群废物!”皇帝摔了笔站起身,道:“难道出城后就没人保护了?怎么会叫人杀了!”
“回皇上,那人用了迷药,迷晕了两名护卫,随后一刀捅在吕文山心口处。车上值钱的物品和银两都没有丢失,想必这人不是一般的匪徒,倒像是......”君召英语气一顿,犹豫了一下才道:“像是仇杀。”
皇帝眯起眼睛,这世上与吕文山有仇,并且恨不能杀了他的,只有阮筠婷一人了。可是这些天阮筠婷被拘在宫里,与外界完全切断了联系。除非她有仙法巫术,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毫无生息的飞出宫禁,否则,吕文山的死必定另有起因。
君召英也担心皇帝怀疑阮筠婷,蹙眉道:“回皇上,吕文山平日里打鸡骂狗的事情做的多了,难免树敌。臣愿请命调查此事。”
“嗯。”皇帝应了一声,道:“你去吧,将尸首换给吕国公。”叹了口气,又道:“家丧事这下子成了真丧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