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语气,真让人不舒服……”乐乐瞪了乔东城一眼,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米饭。
餐桌上,没人再说话。
这话虽然没捅破,但意思是什么,每个人心里都心知肚明,让他乔东城收留一下美啬,俨然是显得很委屈他乔大少了丫。
乔东城兀自抽着烟,暗自莞尔,抬头瞧了一眼桌子上都在低头吃饭的所有人媲。
当目光落在顾暖的侧脸上时,他略微停顿,眼眸也着实复杂,是想念,情不自禁的想念还不许吗?
他祈求,还是准许吧……
一个月没见,只通过两次电话,两次之后,他没再打,他若打了,顾暖会接听的,只是,他要试一试,不打,会不会就不想?不想,会不会就能忘?
并非如此,只是这想念在脑海里再怎么独自折磨,身体力行的举动也不如当年那么疯狂,甚至不如去年那样。
不是想念的程度轻了,他觉得反而更重了,重的让他能压抑住情绪。
经历了她穿着婚纱宁死不肯嫁,经历了沈晓菲的生来让人厌恶死去让人晦气,经历了林二小姐间接因他而如此悲惨,他顿感世事无常。
现在他懂得珍惜和顾暖的感情,它超越了爱情,也懂得了对待这感情的方式不该是去放纵己意,该是克制。
若是不理会任何人的想法,拼死就要让她这辈子归顺在他身边,想必是所有人的生活天翻地覆他也无法得偿所愿的吧?
乐乐说,‘这语气,真让人不舒服’,他也清楚这语气让人听着不舒服,尤其美啬听完后,再也没有抬起头过。
奈何,他做不到百分百自然的心和口完全统一,本想说的是‘可以,来我家住吧’有的是空房间,再给她买一套房子都无妨。
可天生的性格使然,还是说出了一句很糟糕的话。
“我吃完了。”美啬放下碗筷,说。
她从乔东城说完那句话后,就没去夹菜,低头把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吃光了,一粒米饭粒都没剩,白色的小瓷碗干干净净,看上去就像是没用过的。
乐乐和顾暖对视一眼,乐乐咬牙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,很轻,就是手指尖从脸颊上拂过,跟自己生气,怎么总是越帮越忙。
乐乐说,“收拾东西,我们俩一起走。”
“嗯?有地方住?”美啬问她。
“有,怎么能没有你住的地方啊?听我跟你闹呢呗……”乐乐笑,笑的假死了,这份关心的心意,却真的不能再真了。
美啬进去房间收拾东西,顾暖和乐乐也去帮忙,董琴在收拾餐桌,乔东城还是那个姿势坐着,在外面哼着歌……
房间里顾暖没抬头,一边蹲在地上整理拉杆箱里的衣服,放平整,一边跟衣柜前往出拿衣服的美啬说,“你是个好女孩儿,乔东城好的地方也挺多。他爱玩,但从来不玩好女孩的真感情,迟迟不接受你的心意,这也说明他把你当成了好女孩儿。总该有个过程,水滴石穿,总不能一下劈了这块石头对不?”
美啬听了,手里的衣服攥紧了,“我没有把握,有时候会想离开这儿。去年的这个时候,我还不认识你们,除了学院里那些攀比名牌衣服车子的同学,就只有我姐……说到离开这儿,我觉得今年,就是现在的我,心里有太多的放不下……”
“哭什么啊!”乐乐抽出一张纸巾去给她擦眼泪。
美啬没太大情绪波动,就是眼泪出来了,“我不能再去学院了,我脖子上的这道疤痕我没想过任何方式去除,就这样吧……”
她继续收拾东西。
顾暖听着,想着,美啬的凄凉,她能感觉得到。
美啬舍不得她们,最舍不得乔东城,若离开,那种感觉会带点伤,好像一种失恋的人,还未与恋人亲吻过,甚至牵手过,恋人就已离去,到了地老天荒也没有守来什么人。
她留在海城,会对乔东城有着幻想,死守着这份幻想。
可是离开海城,这份幻想就破灭了,甚至置身在别的国家或者城市,会想起,他的身边是否有了别人,会是让他喜欢的人?
那么,带着这样一颗漂浮不定的心远走,总是必定会失去方向……
室内传出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滚的声音,被乐乐抓住捡了起来,“还好瓶子结实,这瓶化妆水很贵呢。”
哦,原来是女孩子用的化妆水。乔东城站在房门口,往后轻轻退了两步。
她们出来时,乔东城双腿交叠,在沙发上坐着抽烟。
“给我吧。”他站了起来,把烟捻灭在烟灰缸里,走过来接过了顾暖手上的行李箱,看了一眼美啬,美啬直视他的眼睛,他先逃离,也一并接过了美啬手上那个行李箱。
顾暖和董琴把她们送走,直到乔东城的车开远。
路上,乐乐一句话不说,美啬也是,乔东城就更沉默了。
...
晚上,顾博回来了,吃完晚饭,她去拿了两个芒果,芒果是顾博很喜欢吃的水果,她用小刀把芒果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。
半个多小时后,晚上八点不到,顾暖拿了包和车钥匙出来,叫了顾博,跟董琴说,“妈,我带我弟出去剪头发。”
“去吧,可早点回来,别带他四处逛。”董琴叮嘱。
到了外面的街道上,顾暖打给了左琛……
左琛开车来接的顾博和顾暖,这家理发店是左琛带顾暖来过的,是左茵的女同学开的,左琛一直在车上等,并未进去。
顾博对左琛有印象,左琛总去看他。
顾博见到左琛,会蹙眉,18岁的成年大男孩,每当蹙起眉头时,会多了些成熟感,这是顾暖从未见到过的,也不懂为何顾博见到左琛是这样的表情。
她不知,左琛每次与顾博说话,皆是蹙起眉头,皆是用走进穷途末路的语气跟顾博聊那些他无法与别人说的事……
想带顾博去克拉公馆坐一坐,临时顾暖接了一通电话,关于林铮借贷的事,要跟顾暖见面。
约在了一处餐厅,左琛送顾暖和顾博来的。
“我去一下洗手间,她还有二十分钟才到。”顾暖跟左琛说,左琛点头,她才去了洗手间的方向。
左琛放下那杯淡茶,眼眸与顾博对视,缓缓地说,“小舅子,开口叫一声‘姐夫’听听。”
“姐……”大男孩的五官那么干净清爽。
左琛眉头蹙的更深,纠正说,“姐夫……”
顾博叫的还是,“姐……”
左琛抬手捏了下眉心,想了想,说,“姐夫,姐……夫……夫……”他有点急。
“姐的……丈夫……?”顾博尾音带了些疑问。
“对,完全对!一百分!”左琛竖起拇指。
“乔东城……姐……夫……”
顾博说了一句让左琛脸色阴郁的话。
他想听顾博叫姐夫,是想起了有一次在国土局,顾暖和顾博被乔东城带去,他刚好也在。乔东城让顾博叫姐夫,顾博叫的很溜口,这让他心中有缺憾,光是董琴的欢迎,顾暖的一声‘老公’,都还不足以满足他对她的占有欲。
要听到小舅子叫他‘姐夫’,才算勉强完美。
若乔东城此刻听到左琛与顾博的对话,怕是会笑的前仰后合,他会很骄傲的说:你才教顾博这么一会儿,我可是灌输了整整顾暖在大一那一整年,让顾博学着叫‘姐夫’二字!
在约的人来的时候,左琛早已提前走了。
顾暖与她谈话,不用避讳自己的弟弟,说,“他现在是又要借钱?”
“第一次的四百万还上了,除了每个月的利息,没有为难他的。他现在又来借了……”对面的人喝着果汁,说,眼睛瞥了一眼顾博。
顾暖点头,“借给他,他张口借太多还是不要答应,答应怕是他会起疑,先让他少借,在我这儿估计,他不会只借这一次,这个月马上过完了,下个月,他会一直借……否则他没有别的出路,觉得咱们这儿便利,除了利息也不坑他,是一条好路……”
“嗯,我会叫人安排……”对面的人又看了一眼顾博,说,“姐,这是?”
“我弟。”顾暖笑。
“多大了呀?长得好干净阳光。”她朝顾博笑了笑,顾博也对她笑了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