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锦婳能感受到身体不断的往下坠落,她眼睁睁看着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人慢慢往水面而去,深深的绝望灌满全身。
“怀琰……”
她多希望他能从天而降,却不知现在的赵怀琰也陷入了危机。
他手持长剑护在孩子跟前,看着忽然行凶的宫人们和他所带来的护卫们缠斗起来,才寒声问着身后保护着孩子的墨雪和墨花:“婳儿呢?”
“娘娘被人请走了。”墨花忙道。现在孩子还在她怀里哇哇大哭,她现在既担心,又心疼,说起话来也跟着哽咽。
赵怀琰不能丢下孩子不管,可也不能不管婳儿。
他让护卫保护好孩子,提步便要离开,便见高禀急急来报:“皇上,娘娘落水,现在被人救起来了。”
“人在那里!”他立即道。
“人已经被送寝殿了,不过皇后娘娘受惊,谁也不跟见,只想见孩子。”高禀忙道。
赵怀琰皱眉,婳儿受惊,怎么可能谁也不想见?
他看着还终于被拿下了的宫人们,冷声道:“先押下去,容后再审!”
“是。”
护卫们应下,很快把人带走,其实拖了这么久,也是怕溅出鲜血吓到孩子们。
等把人都带走后,赵怀琰亲自带着孩子便去了寝殿。
到时,寝殿门紧闭着,墨风因为身中的那一刀有毒,现在已经是危在旦夕根本开不了口了。
赵怀琰到了紧闭的寝殿门口,才见两个宫女立即过来行了礼,道:“皇上,娘娘说谁也不想见。”
“包括朕吗?”
“是。”宫女们怯怯应下。
赵怀琰眉头越发紧了,婳儿怎么了?
他听到里面有呜咽的哭声,这才强行推门进去了,等到了里间一看,便见所爱之人蜷缩在床角轻轻抽噎着。
他要上前去,却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:“皇上……”
“婳儿,都怪朕……”
“皇上,我只想见孩子,求求你。”
她的声音低哑呜咽,听着便让人的心狠狠揪在一起,那颤抖的模样,更是叫人心疼。
赵怀琰看着她,忽然有那么一刻,犹豫起来……
她的婳儿坚强又坚韧,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,才会让她如此害怕而且抗拒自己?
赵怀琰想不通,却也不会强行要现在就问清楚,只道:“婳儿,你先休息,孩子今日受惊,如今还在哭闹,朕让人放在侧间照顾。”
床上的人抬起迷蒙的眼睛望着他,微微咬着唇,终是点了点头。
赵怀琰看着她微白的脸和楚楚可怜的眼神,心疼得揪起,可自己欲往前一步,她眼里便有恐惧冒出来。
见此,他也不再往前,只温柔道:“我叫墨雪来伺候。”
“嗯。”
她应下,赵怀琰也只能深深看了她一眼,到底是转身离开了。
等出了殿后,赵怀琰便立即叫了当时在场的人来,问了当时的情况。
等问完,他便觉得不对劲:“你是说,当时是有人把一个小孩子抛入了水中,娘娘以为是小太子才跳水的?”
底下回话的小珑浑身发抖,但还是点点头:“奴婢当时就在娘娘身边伺候着,只是娘娘入了亭子跟宫家夫妇说话时,才把奴婢们都留在了亭子外,但当时抛孩子的人的确大喊了一句‘太子落水’,娘娘这才想要跳进去的。”
“这就奇怪了,太子一直都是奴婢在照顾着,根本没有落水。”墨花怪道。
赵怀琰在听说‘宫家夫妇’时,便觉得这是一场阴谋了,难道婳儿吓成这样,是因为落水一事?水里发生了什么?
他直接道:“带朕过去。”
小珑忙应下。
墨花留下照顾孩子没有跟上,赵怀琰便只带着高禀去了。
边走高禀还边道:”更奇怪的是,之前跳水的人,除了皇后娘娘,没有一个起来的,好似全部沉尸河底了一般。”
赵怀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,等到了事发的河边,才看到已经趋于平静的河面。
这条河很深,水流是连通宫外的护城河的,但皇宫与护城河的接口,乃是用铁栏阻挡的,沉尸河底,也必然被冲去了那个地方。
“河底全部打捞过了吗?”
“打捞过了,不见任何尸体。”高禀道,这便是他觉得最奇怪的地方,就算真的是全部水性不好,下去就淹死了,也不至于死不见尸,除非他们的死,并非淹死,而是有人杀死的,这样才解释得通为何尸体会不见了。
赵怀琰也猜到了,可望着凛凛河水,他总有一种很深很深的悲伤之感,仿佛要失去什么东西了一般。
他手心微紧,轻声道:“那护栏处可查过了?”
赵怀琰刚说完,很快便有护卫跑了过来,行礼后才道:“回禀皇上,回禀统领,护栏处不知何时被人给打开了。”
“那就是说,那些尸体全部都被人带走了。”赵怀琰道。
“是……”那护卫怯怯点点头,高禀也觉得奇怪起来:“这样一来,真正行凶的人应该也离开了。”
“可他们为何要诱惑婳儿入水?为何其他人都死不见尸,而婳儿却能平安上岸?”赵怀琰看着高禀,高禀也猜不透。
赵怀琰想着方才在寝殿见到的人,想了想,挥退其他人,只留了高禀,才道:“你立即秘密搜寻这次失踪的人以及行凶的人,除了跟朕回禀以外,不许跟任何人透露一个字。”
“包括皇后娘娘吗?”高禀道。
赵怀琰望着天际降落的太阳,微微颔首:“皇后如今身子不适,不宜多操劳,先让她静养一段时间,让墨雪墨花照顾孩子,务必寸步不离。”
高禀听出赵怀琰语气里的一丝丝怪异,但看他面色平静,又猜不出什么来,只得应下。
赵怀琰就这样望着天际的光慢慢消失,心里的恐慌也越来越盛,他总有一种直觉,有些事情,正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,即便他如今已经是大齐的王!
夜幕下,河水变得寒冷起来。
从河里捞出来的人冻得浑身乌紫,蜷缩在地上仿佛都不能动了。
她勉强睁开眼睛,看着停留在跟前的锦靴,顿了顿,才勉强抬头看去,等看到来人时,不由讽刺笑出声:“果真是你。”
“你早就猜到了,可你永远也防备不住。”长孙玄隐望着她,浅浅一笑。
“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,大齐的江山吗?”
“这江山于我无用,于她更无用。”长孙玄隐说完,才转身欲走:“这里四处都是猛兽,你不随我来,便会被猛兽吞入腹中。”
林锦婳自然不想跟着她走,她要离开,她要立即回宫去!
她才这样想完,前面的脚步微微一停,头也没回,便道:“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?”
林锦婳看着自己这满身的水,自然以为还在京城,但长孙祁烨却是浅浅一笑:“你现在在番邦。”
“什么?”林锦婳不可置信的朝周围看去,可这里仿若是一片密林,根本什么也看不到。
“你自己昏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吗?方才将你扔到水里,是为了解你的迷药,你若是想活着,便随我来。”长孙祁烨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小憩,眼里的光与月光交映成辉。
“你何不杀了我!”
林锦婳勉强坐起身来,看着他的背影道:“只要我活着一日,我总会回去的,那里还有我的夫君和我的孩子!”
“他们已经不是你的了,若无我庇护,你出去便是死,谁也救不了你。”长孙玄隐说完,便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脚踩在春天新抽出的软软的芽儿上,松松软软的,一脚一个坑,很是有趣。
长孙玄隐的心情现在都是雀跃的,他也不知为何,许是今夜春风和暖,许是今夜月光皎洁。
等走入林子里的一个简陋的竹屋里,长孙祁烨才看到林锦婳在后面慢慢跟着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