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直娘贼,这天怎么这么热!”
木筏上,沙得刁虽然躲在那篷布下的阴凉地里,可口中仍旧不停地骂骂咧咧着,想他在河口堡当他的大管家当得好好的,老爷却偏要他也去草原上走一遭,自家那位大娘子更是个彪悍的主,要不是有了身子,估摸着就和他们一到来了。
“行了,老沙,你就省点了力气吧,赵龙那厮不是说了吧,过了古北寨,咱们坐筏一天也就到了。”
秦忠病恹恹地躺在那儿,他初时听到要来这草原上,吓得脸都白了,不过被自家婆娘指着鼻子狠狠骂了顿后,便老实地跟着沙得刁来了。
不过两个怕死的家伙在木兰这位大娘子跟前很是说了些话,比如担心老爷那里人手不够之类,于是他们出发时又带走了河口堡仅剩下的两个百户和若干粮草物资。
沙得刁终于消停了下来,因为他看到了前方河岸边的哨骑,黑色的甲胄瞧着颇为显眼,想来老爷的大营已经不远。
半个时辰后,迫不及待地从木筏上跳下来的沙得刁看着那连成大片的蒙古包,看得都傻了眼,虽说他早就知道老爷在草原上聚拢了大批部落收为附骥,可到底只是听说,不是亲眼见到。
“这得有多少人?”
秦忠在边上咋舌道,而这时候跑来迎接他们的侯三知道两人来时还带了两个百户的兵力,可是高兴坏了,这样大营里有三个百户的老兵做底子,五个百户的朔方军为辅,坚守大营应当不成问题。
到了大营后,知道西面出现了鞑子的大股马队,沙得刁初时还吓了跳,可是当他知道大营里的守备兵力还有鞑子的马队大约两千人不到时,他却是立马放下了心,“侯先生,我虽然比不得老爷和众位将军,但好歹也是知兵的,那沙计部若来的只是这区区两千兵马,可拿不下咱们的大营。”
秦忠在边上没有吭声,他知道沙得刁这厮是有资格说这等大话的,毕竟这厮也曾是积年的老军头,要不是贪生怕死惯了,老爷本是要留他在军中听用的。
“既然沙管事知兵,这大营防务便教给沙管事了。”
侯三虽然也看过些兵书,过去跟着关爷的时候,也知道些营防相关的布置,不过比起沙得刁来还是差了许多的。
沙得刁也没有推辞,他本就是怕死的性子,就是侯三不主动交权,他都要想办法夺过来的,毕竟这可是关系着自家的身家性命。
秦忠被侯三拉去干起活后,沙得刁便亲自将整个大营给跑了个遍,然后发现侯三的布置倒也像模像样,不过他也查漏补缺了些,接着便指使营中的军丁们在营寨外面,挖了大片的碗口大小深浅的陷马坑。
“你们可都要做好标记,自己记清楚了,别他娘的到时候打起来,没摔着沙计部那些鞑子,倒把自己给摔了。”
沙得刁吆喝着,而随着他这个所谓“宿将”的指挥,再加上擅长耍嘴皮子的秦忠,原本有些人心惶惶的大营里顿时安稳了下来,那些牧民们都是信了秦忠说的话,“咱们人多势众有什么好怕的,就是每人撒泡尿都能淹死那些沙计部的骚鞑子!”“都护老爷麾下的兵马,一个能打五个!”“都护老爷有鬼神之力,沙计部的骚鞑子来了,是要受神罚的!”
总之秦忠胡吹到最后连沙得刁都看不下去了,“老秦,有些话过了,你再这么吹下去,我怕那些牧民都要主动出击了。”
“让他们主动出击也无妨,这年头不怕贼偷,就怕贼惦记,那沙计部的鞑子停在西岸不动弹,总也不是个事吧!”
自从见识过沙得刁把大营内外整得跟个刺猬窝似的,内心里觉得安全不少的秦忠居然少见地大胆起来,他觉得既然大营固若金汤,干嘛不试着勾引那些沙计部的鞑子来碰个头破血流,这样他们既能弄清楚沙计部的实力,也不用担心被贼惦记着。
沙得刁有些诧异地看着秦忠,总觉得这厮还有些话没说出口,这些日子这厮总是在有意无意地蛊惑那些牧民出战,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安得什么心。
“你这般看我做什么?”
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秦忠喊起来,然后沙得刁压低了声音道,“老秦,你难得不知道,叫那些牧民们去出战,他们会输得极惨,只怕伤亡还不小么?”
“我当然知道啊,就是这样才逼真啊!不然如何能勾引沙计部的那些鞑子来碰咱们的大营,更何况这样也能叫这大营里的鞑子知道咱们高家军的厉害,晓得他们的无能,以后绝不敢生贰心!”
秦忠振振有词地说道,而他这番话居然说得沙得刁无言以对,觉得这厮才是真有几分狗头军师的风范,于是当下便道,“你说得也有道理,那么我便再帮你拱几把火,咱们试着看看能不能狠狠坑一把沙计部的鞑子。”
看到地头沉思起来的沙得刁,秦忠心里松了口气,刚才那些话他也是临时想到,硬凑出拉做数的解释,没想到沙得刁还真信了。
不过秦忠也不会拆自己的台,更何况他自己说完那番话后,也是越想越觉的他说的有道理,既然道理在他这边,他有什么好慌的!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