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中鹤并没有追上去。
他盯着怒帝消失的方向,然后说了一句话:“返航。”
云中鹤返回了魔京。
接下来的时间内,大炎帝国的军队陆陆续续开始撤离魔京,这里将成为秩序会的地盘。
未来只有秩序武道会才会在这个地方长期驻扎,研究武道,并且和变异生物长期共存,但是又要压制变异生物的成长。
整整半年时间,大炎帝国的军队大部分都已经全部撤离魔京。
江州城,怒浪公爵府内,喜气洋洋,张灯结彩。
所有人都回来了。
敖心、母亲柳氏、妹妹敖宁宁,哥哥敖玉、儿子云尧,灵珠公主,还有她的两个孩子,甚至还有百忙的敖鸣也来了。
一家人为母亲柳氏庆祝生日。
吃完蛋糕,又吃了酒宴,一家人闹到了夜里,整个公爵府终于恢复了宁静。
一家人都进入了梦乡。
云中鹤站在五层的楼宇上,俯瞰整个江州。
单纯从外观上,江州城的变化其实不大,依旧和云中鹤几十年前的江州一样。
没有盖楼房,但是很多房子都经过了休整。
而且很多灯笼都改成了灯泡,很多地方也都已经通电了。
总之,整个江州,乃至整个东方帝国的城市都和以前一样,古朴而又中式。
“陛下。”敖鸣在后面弯腰行礼。
云中鹤挥手道:“来。”
敖鸣上前,站在云中鹤身后半步。
“大周国归附大炎多久了?”云中鹤问道。
敖鸣道:“先后算来,也差不多已经五年了。”
云中鹤道:“对,五年了。五年时间说长不长,说短也不短了,这江州城看起来变化不大啊,甚至整个东方的城市变化也不大。”
敖鸣道:“陛下恕罪。”
云中鹤道:“你不要有顾虑,实话实话。”
敖鸣道:“陛下,其实新政在东方的推行,有很大的阻力。”
云中鹤道:“详细说说。”
敖鸣道:“首先,陛下的大炎帝国对百姓非常宽仁,这某种程度上也使得百姓有些骄纵。另外大咸魔国已经灭亡了,所以很多人失去了奋斗目标。当年大咸魔国的时候,残忍冷酷,那些读书人不敢反对,不敢发声。如今陛下对言论宽容,这倒使得他们抵制新恪物学,原本的科举论等等反而要死灰复燃。很多人抵触新生事物,比如电灯,蒸汽轮车,留声机,照相机等等。”
停顿了片刻,敖鸣继续道:“之前攻打魔京的时候,战争至上,所以修建了许多驰道,建造了许多工坊。现在战争结束了,有些工坊被视为了洪水猛兽。走马车的驰道没有什么抵制,但是蒸汽轮车的轨道,却被无数人抵制,甚至是破坏。”
云中鹤点了点头,表示知道了。
敖鸣又道:“另外,下面无数的官员都在造势,甚至很多士绅民众,也纷纷想要上书陛下。想要真正定都。”
云中鹤道:“定都?大炎帝国的帝都?”
敖鸣道:“对,绝大部分人认为,东方世界人口占了大炎帝国的绝大部分,所以新大炎帝国的帝都不再适合为帝都了。而且陛下是在东方世界称帝的,所以应该定都在东方。要么是赢京,要么是夏京,甚至江州也可以。”
云中鹤道:“还有呢?”
敖鸣道:“陛下,臣斗胆想要问陛下一件事情。”
云中鹤道:“说。”
敖鸣道:“我大炎帝国是一套班子,还是两个班子?”
敖鸣问的问题,也是所有重臣都想要问的。
这个问题,也刻不容缓。
现在大战结束了,大炎帝国已经一统天下了。
但是新大炎帝国和东方世界,距离几万里。目前这个通讯手段,这个交通速度,想要统治如此巨大的帝国,实在是太难了。
而且最最关键的是,失去目标的大炎帝国,从今以后想要进取就难了。
看看现在东方世界就知道了,大部分人抵制新政,抵制新恪物学文明。
因为,没有了敌人,没有了威胁,所有人就想要进入自己的舒适区。
生于忧患,死于安乐。
当人没有目标后,是一定会堕落的。
还有定都这件事情,也很难办。
大炎帝国大部分人口都在东方世界,如果定都新大炎帝国,那确实对统治不利。
但如果定都在东方世界的话,那会给新大炎帝国的民众带来伤害。
要知道,为了这一场大战,为了消灭大咸魔国,新大炎帝国付出了无数的代价。
这一场大战整整近十年时间,新大炎帝国付出了多少物资?伤亡了多少士兵?
论贡献,新大炎帝国远远超过旧大炎帝国。
那么立两个帝都,旧世界一个帝都,新大炎帝国一个帝都?
这也不可以,容易造成分裂。
什么是最好的局面。
同在一个大炎帝国,但是旧世界和新世界不断竞争,不断进步,推动文明的前进。
“陛下,天祚要死了。”燕蹁跹道。
前大周都城,上清宫。
天祚神皇曾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年时间,从魔京离开后,云中鹤又把他安置在这里了。只不过失去了太上皇的身份,只是一个闲散人员。
此时,天祚静静躺在床上,并没有奄奄一息,病入膏肓的样子。
看上去,他甚至还很健康。但是云中鹤却能看出,他生机很快就要凋零了。
“怎么,还没有看到大戏落寞,就要走了?”云中鹤问道。
天祚面孔微微抽搐。
足足好一会儿,天祚道:“陛下,罪臣惭愧。”
云中鹤道:“你有什么好惭愧的?”
天祚道:“大咸魔国灭亡后,陛下没有太过于欣喜,也没有天下至尊的气派,更没有祭天,没有神话自己,反而隐藏了自己。罪臣的境界太低了,太小看陛下的心胸了。而且很多事情,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。陛下看到的真相也比我看到的更远,所以我的一些阴暗心思就变得可笑肤浅起来,也就没有勇气等下去了。”
云中鹤自嘲一笑道:“我不像你们,你们这些雄心壮志的君主,动不动把天下当成棋盘,动不动把亿万民众当成棋子,挥手间亿万人灰飞烟灭,还自诩为波澜壮阔。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做什么千古一帝,也没有想要什么宏图霸业。所以你想要看的大戏,我是不想上演的。”
天祚沉默良久。
足足好一会儿后,天祚道:“陛下,罪人马上要离开这个世界了,临终之前,想要和您说一句话。这句话是肺腑之言,绝无半点阴私。”
云中鹤道:“请讲。”
天祚道:“陛下,该放手时且放手,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身上。”
云中鹤道:“你的话,我听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