匈奴骑兵已将河南骑兵远远在身后,弓箭手正欲射箭。却见河南骑兵撕开麻袋,取出一个个长块插在箭头上,拉圆弓弦,尽数射在匈奴阵中。
一箭未落,一箭又发,直至带来的辎重彻底被射光。
“此乃何物?”
“躲开!”
匈奴大军不解,策马逃离辎重落点。有躲闪不及者被砸到,以为身死,却仅是被箭矢射伤。
“非石...是草团,报王上,此为草团!”大难不死的匈奴兵拔箭,朝着左贤王大笑。
左贤王猛然惊觉韩信的意图,面怒呆滞望着敌军。
“怪不得韩信未用投石车作战,他怕我军不列阵而战...”左贤王面色惨白,“他为的便死此事。”
“王上何意?”
又不知者仍在发问,胯下的骏马却渐渐不受控制骚动,朝着草团靠近。
“冬日刚过,北方地上仍是枯草,但河南国之南非是如此!”左贤王彻悟道,“韩信...韩信与别国勾结,采再南之草以诱我军战马!”
“可河南兵之马如何未为诱?”不解声传来。
“河南国与魏地接壤,粮草该无需再次运来。韩信却派人归河南运粮,想必是从别国所得,河南国战马平日所食便是嫩草!”
左贤王想通了种种古怪之处,但为时已晚。胯下驰骋战场的烈马,平日只食干草,面对嫩草以忍耐不住,不顾背上之上如何阻拦,疾奔向草团。
一时间阵型大乱,弓箭手已无力再反击河南兵,惊恐看着兵力不敌己方却杀气腾腾的敌军奔来。
长戈挥舞间,匈奴骑兵倒地。有跳马脱逃者,便被快步追上后刺死。刚刚还势均力敌的较量瞬间变成一面倒的追杀。
申阳趁此机会探出头来,瞪眼望着从未敢想象的场面。
匈奴溃败了...
十八路诸侯之一的翟王董翳投靠的匈奴溃败了。
韩信直喘粗气,“这方是本大统领成名之战!!”
“诛杀敌军,一个不留!”申阳急忙重新上马叫道。
左贤王不敢再迟疑,身在阵中,只能舍弃啃食草料的坐骑,大步朝西北方向逃窜。未在草料旁,不畏死的属下跃下马背,将坐骑让给左贤王。
“王上,快跑!”
“本王...本王定会为你报仇!”
左贤王忍痛接过缰绳,带着远离草料的众属下继续奔逃。
余下匈奴兵深知无法脱逃,为了给左贤王夺得时间,下马迎着河南兵的攻势冲来。
一面倒的斩杀,加上敌军主动“送死”,未至半个时辰,河南兵手腕酸痛,终将深夜寒冷之气染上血腥味。
“报王上!匈奴已尽数杀光!”众将士喘息下马,跪在申阳面前。
“好!好!”申阳扶着盾牌,以图稳定激动而颤抖的身形,“冒顿该仍在九州之外,无力驰援。今夜大宴全军将士,明日追杀匈奴残部,夺回魏代二地!”
“王上圣明!”众将士尽数跪拜,虽是无力,声音仍旧洪亮。如此以少胜多,亦是他们可吹嘘一辈子的大事。
申阳松开盾牌,张着双臂,仰面朝天。
鼻间不是血腥味,而是心愿将成的味道。
今夜仅是开始,他相信有韩信在,魏代二地可得,常山之地可得,天下九州迟早归于己手。即便给韩信为将,他的大志亦定会实现。
“天下...为公!大道之行!”
“为时尚早。”韩信最早恢复镇定,“匈奴兵力远不至此,今夜亦是左贤王求速战所致。若左贤王联合魏地匈奴兵,再召董翳不顾常山地回援。分出胜负还尚早。”
河南兵心虽不悦,但亦知此战是韩信之功,不再有所异议。
申阳忽觉失态,放下双手,轻咳缓解尴尬。
“匈奴马匹强劲,早已脱逃,我军无法追赶。”申阳叹息道。
“若分胜负便在今夜!”韩信伸手指着西北方向,“敢问王上,此想是何地势。”
“该是群山。”申阳思索回道,“魏地山虽非甚高,然其形各异,连而成片。”
韩信会意一笑,“看来左贤王非是溃逃,而是战心不死。群山难行,本该东北而行相求董翳才对。若非有伏兵在山中,便是左贤王欲引我等前去。”
“可若有伏兵,大战之后,我军力竭,如何可胜之?”申阳虽信任韩信,仍是难以想象。
“子婴可做成之事,在下亦可做到。斥候急行,大军缓行,整理弓弩。左贤王定会在山中静待我军。”韩信语气凿凿。
“可...本王仍觉不妥。”
申阳面色难看,还未尽情享受大胜后的欣喜,畏惧再进军弄巧成拙,功亏一篑。
此战,韩信为了让匈奴不分兵,未用投石车之流。若山地交战,便是想用,也不能用了。山地虽限制了匈奴的骑兵,但论单兵为战,以及对魏地地形的熟悉,此刻的河南兵皆比不过匈奴兵。
天时,地利,人和。申阳未看到任何一处优势。
“兵者诡道也,以奇为上,不可拘泥。此前种种怪事,皆是左贤王阴谋所致。匈奴想大胜我军,今夜战败,必思气恼而思报复。此心不利将兵,此为大忌。便是我军可胜之处。若胜,便可取魏代二地。”
“兵已至曲阳,迟早会驱逐匈奴。到时亦凭汾水拒守,即便无二地,战至此势亦好。”申阳说道。
将士连连点头,韩信无奈叹气。
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此战数次变阵,已将将士之战意耗尽。恐是难以再主动出击了。
申阳目带歉意,朝着韩信微微点头。正欲开口下归城之令,东北方向倏然火光四起。
河南兵抬手,正欲列阵,忽觉“敌方”将领有些熟悉。
“郦商统领?!”
一将士认出了来者,喜叫出声。
马上的郦商面容焦急,领着众骑兵本来,见匈奴尸骸遍地,面色稍稍缓和。
众将士睁目以对,迎接郦商赶来。
郦商行至不远处,拱手朝申阳,韩信施礼,“早听斥候有言,王上已与匈奴交战,特快马赶来,未料到竟已大胜。”
“郦统领有心了。”申阳连忙扶起郦商,“统领今夜至此,可是已攻下常山地?董翳军如何?蒯先生如何未归?”
韩信紧盯郦商,生怕蒯通出了事。
“蒯先生领兵亦是后撤回魏地。陈馀已死,董翳正欲齐国田横僵持,争夺常山地。”郦商回道。
“齐人战后又战,该非是董翳之敌手。郦统领此刻撤回,恐尽归董翳。”申阳皱眉道,“到时,董翳归来,我军东西受敌。”
“不会。”郦商摇头,“燕王臧荼插手其中,相助田横。蒯先生欲得渔翁之利,亦不欲分董翳之心。”
“臧荼与匈奴为敌?”申阳有些吃惊,冒顿就在燕国北面,臧荼胆子过大了些。
“他该是‘投了’项羽。”郦商回道,“想必在臧荼心中,还是项羽更强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