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老太太一愣,又倏地笑道:“夕儿说得有理。”
转头看向洛氏,窦老太太眉眼释然:“不如你就带着夕儿去一趟国公府,咱们闷在家里瞎猜也是干着急,亲家那里到底是什么缘由僵住了,靠下人也不好传递。你们去看一看,就算帮不上忙,亲家心里也舒坦些。若是回来想到什么好办法,你再悄悄给娄夫人去个信儿就是。”
洛氏满眼的欣喜不可置信,窦老太太又叮嘱了许多镇国公府的状况,才让她们母女二人自去准备。
施施然端了茶进来,递在老太太手上,管妈妈小声取笑道:“放了权了?不怕大夫人出去耍脾气、使性子?”
窦老太太头都懒得抬:“钦儿是她的命根子,凭她去哪里闹,也不会闹到亲家家里去。再说,你瞧见她今日的打扮么?一个人若是十多年的习惯都肯改,说明是真转了性子。”
“嗯——”管妈妈拉长了调子点头,表示深以为然。
“再说了,”窦老太太一叹:“长孙媳妇明年就该过门了,还真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不露面不成。”
另有一句窦老太太没说,严氏家当得久了,已经开始掉以轻心了,现在捧了洛氏起来,也好警醒警醒这个当家的二媳妇。
回到闲听苑,洛氏坐在房中呆着眼,顾妈妈唤了几次,她都没应声。
今日老太太放话许她去见亲家,这意味着什么,没有人比洛氏自己更清楚,这几年她连娘家都羞于回去,更不要说幻想着跟亲家走动。
老太太凭什么这样信她,难道这些年真是自己把事情做到了绝处?
一直以来,洛氏都觉得是夫君多情不专、宠妾灭妻,觉得老太太偏心儿子、偏心自家人,觉得严氏毒妇心肠老太太居然也能扶她做当家人……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失望、愤懑。
难道这些其实都是她钻了牛角尖,才把自己的路愈走愈逼仄?
正如顾妈妈所说,十年了,夫君也没有再收过房。一个柳姨娘搬去庄子上,到死也不曾回来过一次;一个韩姨娘孤身住在北边的菡萏斋,自打秦修言搬去前面南苑书房,她也就跟死了差不多。
猛然扶了额头撑在小几上,洛氏忽然觉得自己错的很离谱。这些个公侯世家,甚至普通的富贵门户,哪个不是妻妾成群?自己的丈夫却一个人住了几年书房,身边连个知冷疼热的人都没有;婆婆那里她也是从不关心,还心存怨恨。
如醍醐灌顶般豁然开朗,一个人只有放下自己的执念,体察到别人的苦衷,才知道,原来忍受着痛苦的人并不是自己一个!而生活的智慧,也与一个人是否聪敏、精明无关。
有了这等体悟,调整到情商开启模式的洛氏,终于结束了从前的直线思维方式,开始了彩色立体的看待诸人诸事。
是以,当顾妈妈一再追问她,脸上可有不适,四小姐送来的紫菁玉蓉膏,为何不让丫头试一试再用时,洛氏审视顾妈妈良久,放弃了原本要说:“四丫头若有心害我,断不会选在这个时候,用这样笨的法子。”
改口为:“你没见夕儿用了银妆盒?说明送来前她必定反复试过了,若是再问,岂不是拂了孩子一番孝心!”
顾妈妈宽慰,忙点头称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