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负手背对着他们而立,目光越过青砖墙,落在那株百年老银杏上。身后的事儿他彷佛在听,也彷佛不在听。
他琢磨的,却是宫里面的那个他爱如至宝的人儿。
她是何时得知的那些事儿?
她每天在他面前装得那般若无其事,心里面难过不难过?
好像从一开始,她的命运就没有由过自己。选秀是被秦夫人所逼迫,误入掖庭局是因窦氏的陷害,莫名到了御前,却是秦姮妩的算计,怀着他的孩子,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强占,甚至是受着身心两重伤痛,却也是因着他人的恩怨。
她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,轻微的就像是蜉蝣蝼蚁——从来没有,哪怕一人,去问问她喜欢什么,她想要什么!
袖袍里放着的那份密折,此刻就如同灼烫的火般,炙烤着他的身心。皇帝抬手抚着胸口,只觉得那里疼得厉害。密折上,兰渊说,她想要知道华雁卿的身世。
她一定是想知道华雁卿的弱点在哪里吧。
她并不笨,是足够聪明,只是命运,却从不曾眷顾她一次。
皇帝深深吸了口气,喑哑着声儿,沉沉的说道:“朕不管你们之间究竟有何恩怨,朕只要小言无恙。至于其他的恩怨情仇,朕不想管,也懒得管。”他转了身,眼底有犀利锋锐的芒刺,直直的刺在华雁卿身上,“朕问你,你所念的那人,是谁?”
华雁卿垂眸,盯着指甲上的莹白发怔。
那个名字,如何说得出口?
门外候着的兰轩却等不及了,他推门而入,望着散发素衣,不施粉黛的女子,半晌无语,只余一句低唤:“雁卿。”
秦姮妩在建章宫里也是坐立难安。
华雁卿,这个从未谋面,却屡屡听起的名字,此刻念起,只觉得心中愤怒的火焰也熊熊燃着,恨不得将那个名字,那个名字的主人,都一并给烧成灰烬。
这种恨,和对蘅言的恨不一样。
她同蘅言之间,打记事儿起就争抢不止。她以秦家嫡长女,大邺大才女的名号,将那个庶出而没有娘亲的妹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。甚至是入宫后,她在后宫里拥着帝王宠,而那个妹妹却只能在掖庭局里伺候官房,那时的她,赢得多么彻底!
可后来,这个机缘巧合出现的妹妹,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赢了她。
这输了便输了,她认命,毕竟秦蘅言为了这后来的赢局失去的也不少。
可是这个华雁卿不同。
她凭什么甫一出场,就将她所有的那一切彻底夺走了!
她不甘心!
如何能甘心?一个罪臣之女,竟得了兰轩白首之约,即便是那个耀武扬威,搅得后宫大乱的萧朝歌,也不曾得到过这个誓约吧?
“蘅言,陪我出宫一趟。”
蘅言正在喝茶,闻言差点将嘴里的茶吐出来,平缓了好大一阵子,才扬了扬眉,满脸疑惑,“出宫做什么?难不成你还要去慈安寺找她?”
京城离慈安寺忒远,实在不是她这个孕妇和这个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所能去的地儿。再者说了,她倒是能够出宫,可姮妩不行,宫妃离宫,是得要上位者准许的。
可要是不让她出宫吧,实在是说不过去。
蘅言想了会儿,道:“不如这样吧,我命吴谙达往万岁爷那儿传个信儿,让他回銮时将华雁卿给带回宫里面,任你处置,你觉得如何?”
“不可!”秦姮妩断然拒绝,“我一时一刻也等不了,我要立刻见到那个女人!”
“可……”蘅言迟疑道:“你如今是帝妃,同宝亲王委实是没什么干系了,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见华雁卿,实在是说不过去吧?再者说了,宝亲王若是心里面欢喜的那个人就是华雁卿,你去慈安寺岂不是自寻羞辱?让万岁爷知道了这事儿,甭说他不顾念旧情,就是朝堂上那群谏官,估计也得联名上折子要将你打入冷宫了。你愿意去冷宫陪着窦皇后?”
姮妩脸色极其难看。
是啊,她算什么?帝妃,是宝亲王的嫂子,有什么资格管自己小叔子喜欢谁不喜欢谁?她可真是被气糊涂了。
这厢蘅言又道:“不过我倒是挺想见见她的,毕竟能引得神医郗泽如此倾心的女子,还与你齐名,实在是不可多得。”
姮妩眸色一下子亮了起来。
蘅言却又道:“只是我想,有万岁爷在,应该不用我费心思了吧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想想马上就结局了,我自己下午就瞎激动了半天。。。。
不多说了,周末没事儿,能够正常更新,要是能加更,说不定周末就能完结。言情要是不能加更或估计得等到下周。反正下周三之前肯定能完结MAO勺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