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冷音色入耳,魏惊祁抵着唇的杯盏一顿,顺势望去,眸底敛尽风月:“孟少将来了。”
孟靖怀扯着抹笑,眉梢难得皆带愉悦:“臣贺恭王终得娇妻。”
魏惊祁垂眸,搁了杯盏,腕上一串玲珑玉透安红豆生响,晃了众人的眼,那些官对视一眼,便离了这主桌。
“你有心了。”
薄酒凉初透,魏惊祁冷眼瞥他。
孟靖怀一举一动自携冷冽风霜飒飒,他将视线从魏惊祁腕上移开,仍带着笑:“洞·房花烛夜,恭王怎还在此饮酒?”
“我今日高兴得很。”魏惊祁将空盏斟满,通红的烛火映得人影婆娑,予了孟靖怀一杯,“少将可赏脸?”
“美酒虽好,可内妻不喜,望恭王见谅。”
孟靖怀伸手微推,慢条斯理地转了转眼珠儿,磕玉似的尾音凉澹澹,泛没在身后喜宴那呼酒插弦声里,惊不起丝缕涟漪。
浓郁甜腻的酒香氤氲在朱甍碧瓦的王府中,魏惊祁垂眸低低笑了声,将两盏酒都一饮而尽,辣意顺着喉咙往下,仿佛这般才能将心定一定。
“少将当真爱妻。”
烈酒入喉作忘情,可那情愫却若藤蜿蜒滋长,其上之荆棘愈发得让人醒不得,又醉不了。
魏惊祁目光一移,长衢里浓艳艳的一堆珠翠,捻金雪柳,如汇成胭脂河,那双冷廖若星辰似的眼,准确地在其中寻到一个背影——
沈知鹤正挺直着身子,与一群命妇聊着。
他眸底孤寒长久无波的心境,终是跃出一尾红鲤,泛起了波澜,冲砺着眇眇之身。
“恭王,”那身影却猛然被健壮身躯挡住,孟靖怀肆意嘲讽映在眸底,望右踏一步,遮了魏惊祁视线,“你的小厮在寻你。”
魏惊祁回神,那小厮果然一脸诺诺,说是吉时将过,王妃等得焦急了。
他凤眸微阖,眉梢染了醉意,直直对上孟靖怀的双眼,压低了声儿,字字却咬得清明,只入孟靖怀的耳:
“你可要拿稳了。”
说罢一拂红袖,将微蹙蛾上那因己而嘲的悲戚迷离尽数收敛,转身步伐沉沉,只往内院而去。
孟靖怀背对沉月,一直扬着的唇角放下,藏在袖下的指尖狠嵌入肌里。
旁人不见,可方才魏惊祁故意向着他的那面,那串玲珑玉雕的红豆串上隐刻着的,分明是一直幼小的鹤。
魏惊祁与沈知鹤,总归是瞒着他些什么的。
他出征的那两年,到底发生了些变故?
孟靖怀冷眼,压下心中的愠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