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谭被捅伤后的第七天。
护士刚量完血压,挂上吊瓶,老谭问还得挂几天,护士说这是最后一天,老谭又问还得几天拆线,得到的答案是三天。
护士走后,雅茹拿毛巾给老谭擦了脸,递了一袋牛奶给他,然后问道:“咋啦,着急了?”
“有点,谁好人在这呆着。”老谭郁闷的说。
“那也等伤好了再。”雅茹说。
“外面一摊事呢------”老谭有些心急。
“不有晓梅吗,艳华走时候咋说了,叫你安心养着,啥也别管,她都安排好了。”雅茹说。
“是安排好了,那也掂心着。”
“你呀,瞎操心,就你这样出去能干啥?不够叫人担心的。”雅茹用安慰的口吻说:“你不在人家干得更好,啥都能整了,比你在的时候都好。”
“这我相信。”老谭点了点头,接着说:“晓梅从省城开始跟我干,后来到了滨海,做的一直很好。她是个干餐饮的料。杨志军也行,就是脾气爆点儿,他啥时候能把脾气控制住就出息了。”
“人哪有没脾气的,百人百性。”雅茹看了老谭一眼,笑了,说:“该说不道的你现在改不少,我记着你年轻的时候沾火就着,能动手的从不懆懆。”
老谭干笑一声,说:“那时候年轻,压不住火,现在------”
正在这时病房门开了,苏娅走了进来。
很显然,她进来之前哭过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
她径直走到老谭床前,没说话,直接跪下了。
慌的老谭一骨碌从床上坐起,牛奶撒了一身。
“快起来,你这是干啥?”
老谭赶忙示意雅茹把苏娅扶起来。
雅茹也被苏娅的举动惊呆了,等老谭示意时才反应过来,马上伸手去扶。苏娅拦住了,凄苦的脸上已满是泪水。
“谭总,我求你了,原谅我弟弟------原谅他吧,我替我弟弟报答你,不要钱给你干活-----”这个孱弱的女人哽咽着:“求求你,别追究我弟弟,求你了------我求你了------”
紧接着便失声痛哭起来。
为了弟弟,苏娅用人类最高最虔诚的跪拜,卑微的跪在老谭床前,乞求老谭原谅自己鲁莽无知的弟弟------
这是一个姐姐为弟弟唯一能做的事了。
只是她不知道,在两天前艳华走的时候,老谭已经说服艳华和一众人,叫律师取消了对她弟弟的刑事追责,同时不要求民事赔偿,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。
这事咋说呢?
不是说老谭怎么伟大,高风亮节,或者单纯的要个好名声。
他是动了恻隐之心,同情作为姐姐的苏娅。
他个人的成长经历和所遭受的苦难,叫他深知贫困家庭的窘迫和血浓于水的亲情的重要性,所以做出了如此决定。
说得再直白些,他现在有能力承担被伤害后的医疗费,以及后续治疗的一切费用,并且不当回事。如果没这个能力,他也许会不追究其刑事责任,但民事赔偿一定要的。
人到啥时候说啥话,过哪河脱哪鞋。只要心中的善良不泯灭,做人还是正的。这一点对老谭来说难能可贵,也是他人格魅力所在。
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贫穷孩子,通过二十年的辛苦打拼,做到今天这个程度,有这么多人追谁,如果人品不行,没有善良和良知,根本不行。
做餐饮的都知道一个道理,如果人不行,不管企业做的多大,到最后都会垮掉。
这样的例子很多,那些曾经被我们熟知的餐饮品牌,火爆时风光无限,最后又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。追其原因大多是决策失败或管理落后,作为老餐饮人不得不说,它们消失的根本原因都是人出现了问题。
在最近一次餐饮峰会上偶遇一位老友,当年他的企业如日中天,全国连锁店达三百多家。现在就不提了,已经消失匿迹。
老友喝了几杯水酒,感慨道:“时运不济,做梦也没想到半年时间就不行了。”
问他:“权当闲聊,你当初开饭店的时候想一年赚多少钱?”
老友略作深思,回道:“那时候一年赚十个就知足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