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会的。”孟静说完后打开车门下去,裴廷清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没入车子后面漆黑的巷口里,裴廷清用力地闭上血红色的双眸,过了一会他坐到驾驶座上,再次发动车子,踩下油门疾驰而去。
警察没有再追上来,裴廷清飙着车驶向郊外,二十多分钟后在某栋别墅前停下来,裴廷清受了一枪,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,好不容易打开车门下去,身形不稳刚走进屋子里,整个人就一下子栽倒下去,随后陷入一片黑暗,失去意识。
大概也就过了那么几分钟,再清醒过来时,裴廷清正躺在卧室的床上,刚赶过来的李嘉尧正站在玻璃窗那里打电话,让医生尽快过来。
裴廷清撑着手臂坐起身,低头看下去腹部的血暂时止住了,但子弹还没有取出来,他刚一动作之下,鲜血又涌了出来,顿时疼得他皱紧眉头,面上褪去所有血色。
李嘉尧听到动静后,挂断电话走过来坐在床头,拿掉裴廷清伤口处早就被鲜血染红的纱布,看到那被射穿的地方,也不知道裴廷清该有多痛,这个在他眼里不过算是少年的人,从始自终都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。
“等不了他们过来了,我先帮你把子弹取出来。”李嘉尧说着打开医药箱,找出一把手术刀来,回过头看向裴廷清,“但是没有麻醉药,你必须忍过去了。”
裴廷清反倒很平静,清隽的面容苍白如纸,声音很虚弱沙哑,却仍是淡淡一笑,“你大概不知道嘉尧,爱上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妹,却得不到的那种感觉,才是最痛的。我体会过了,所以这一点皮肉之伤倒不算什么了。”
李嘉尧面色凝重地点点头,什么也没有说,等到裴廷清侧过身去,他小心地用手术刀划开裴廷清小腹处的伤口,几乎听到了皮肉被割开的轻微声响,裴廷清浑身的肌肉却也只是僵硬了一下。
李嘉尧第一次拿手术刀,只是大概对匕首之类的利器比较熟练,他的手法并不算生疏,裴廷清也是太从容,整个过程里他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,只有两只拳头紧紧地握着,额头和脖颈的青筋凸显,**精壮的上半身早就被汗水浸透,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,逼仄窒闷,压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裴廷清混沌的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裴姝怡,第一次牵她的手、吃她剩下的食物;他抱着她,她乖顺地躺在他的胸膛,告诉他她很喜欢大哥;那天在桃花林里他受伤,她奋不顾身地冲上来替他挡刀子;他在几个小时前的交易中失误,被对手射过来一枪,裴姝怡若是还在他的身边,她也会替他挡下吧?
其实他那么清楚她喜欢他,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,而对于他来说,无论她是否对他表白心意,都不是关键,重要的是她内心深处有他的位置,足以。
他爱她,但不奢求她也为他不顾一切,无论这段感情里他有多卑微,他都不会放弃她。
如此想来,心里又柔软又甜蜜,唇畔情不自禁地勾出笑,连李嘉尧什么时候取出子弹,他都没有察觉到。
只听“叮当”一声,裴廷清这才回过神来,李嘉尧面色发白地丢掉手术刀,这种情况下他比裴廷清都还要慌乱。
几个私人医生在这时匆忙赶过来,李嘉尧也没有时间再痛骂他们,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给裴廷清做专业的处理,直到裴廷清在药物的作用下昏睡过去。
长时间的精神紧张中,李嘉尧的身影晃了一下,胃部又是一阵绞痛,他抬手按住,面色一阵发白。
“李先生。”某个医生注意到李嘉尧的异常,连忙走过来询问,“你没有事吧?”
李嘉尧摆了摆手,乏力地说:“我没事,你们先出去吧。”
这几个医生都是组织里的人,s市这边李嘉尧的势力不大,其他正规医院的医生又不能用,这次交易失败,警方那边查得正严,风头很紧,稍有疏忽他手底下的人就全部会受牵连。
所幸裴廷清意志力各方面都很强大,目前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,也就不用再冒险送去医院。
而归根究底,会造成如今的困境,到底还是他手底下的人能力不足,险些就让裴廷清丢了性命。
在整个组织里,他苦心栽培裴廷清几年,就是希望以后组织能在裴廷清的带领下越来越壮大,再怎么说也要成为国内最大的黑势力团伙,也因此他当然不希望裴廷清有任何不测。
裴廷清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,李嘉尧拿过来看到来电显示是“小天使”,估计能被裴廷清这样称呼的,也就只有裴廷清的堂妹了。
这几年的多次谋事,甚至是同生共死里,李嘉尧早就把裴廷清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,他有些好笑地接通电话,“弟妹。”
电话这边裴姝怡刚走出机场,听到这样的称呼她愣了一下,以为是自己打错了,又放下手机看过一遍,她蹙着眉头对李嘉尧说:“我找裴廷清,他是我的大哥。”
李嘉尧直接用手机定位到裴姝怡的位置,“我是你大哥的朋友,你在那里等我吧,我过去接你。”
裴姝怡在陌生的城市马路上停下脚步,霓虹灯火里车子川流不息,她有些迷惘地看过去,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电话那边的人,只是大哥的手机在对方那里,至少证明这个人跟大哥有关系。
裴姝怡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胆子实在是太大,咬了咬唇应了一声,“好。”
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自己长什么样,让对方容易找她时,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。
裴姝怡收起手机,找了马路边的椅子坐下来,这边没有下雨,天空中有月亮和星星,裴姝怡抬头看着,发热的头脑这才慢慢清醒过来。
她疯了。
竟然仅仅因为一个电话,也不去想后果,半夜三更就做飞机赶到陌生的城市,自从记事以来,她就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。